古建修復專家吳書瑞用傳統(tǒng)技藝修復古建,使用“真金白銀”傳承文化“老味道”
10月23日,吳書瑞在工作室接受記者采訪。新京報記者 王飛 攝
“學習傳統(tǒng)繪畫技藝,原汁原味修復古建要耐得住性子。從研磨礦物顏料到打底上色做小樣,整個過程需要20余道工序。”10月23日,在工作室內,北京安海之弋園林古建工程有限公司吳書瑞一邊點評徒弟的作品,一邊介紹古建修復的基本要領。
吳書瑞剛剛回到北京兩天,馬上還要去西安進行古建修復工作。吳書瑞介紹,全年365天,他幾乎每天都在研究和修復中度過,即使過年過節(jié),他也不一定在家?!跋矚g這一行,每當古建工程項目的修建工作完成,原汁原味的留住古風和傳統(tǒng)文化,我心里都特有成就感?!?/p>
從事古建修復工作40余個春秋,吳書瑞先后參與了故宮博物院、天安門城樓等國內外諸多文保工程的修復工作。
出生工匠世家牢記“工匠精神”
吳書瑞的爺爺是一名雕刻工匠,談起古建修復,吳書瑞至今不忘祖輩對他的影響?!鞍压爬系募妓囉迷跐M足新的社會需要上,就是傳承。”對于從事古建修復工作的吳書瑞來說,爺爺的這句話也是他至今堅持從事古建修復行業(yè)的一個原因。
受爺爺的影響,吳書瑞從小就對傳統(tǒng)技藝感興趣,5歲便開始學習書寫與繪畫。在上世紀80年代的一個冬天,還是學徒的吳書瑞在師傅的指導下嘗試在建筑上瀝粉作畫。
吳書瑞說,調瀝粉關鍵在于把握好加水量,冬天滴水成冰,吳書瑞入行不久經驗不足,總感覺瀝粉不如平日潤滑,不知不覺,水就加多了。
“這哪成??!瀝粉瀝不好,刷色、貼金都白費,鏟了,重新做!”平日慈眉善目的師傅大發(fā)雷霆。吳書瑞心里委屈又不敢頂嘴,只好返工。事后,吳書瑞才體會到師傅的良苦用心,“這是在教我精益求精呀?!眳菚鹫f,老匠人的精益求精,就是現在常說的“工匠精神”。
出生工匠世家的吳書瑞,已從事古建修復工作40個春秋,參與了國內外諸多文物保護和仿古建筑營造工程。故宮博物院的乾隆花園、天壇的長廊和雙環(huán)亭、中南海瀛臺、天安門城樓……都默默地記錄下這位匠人的堅韌與付出。
放棄高薪工作投身古建修復
在吳書瑞看來,古建修復這份工作沒有創(chuàng)作而言,全是模仿與繼承。吳書瑞說,最好的古建修復就是讓古建恢復原貌,透著傳統(tǒng)氣息,品起來原汁原味。
吳書瑞坦言,如今的古建修復行業(yè)沒有什么盈利,他所在的公司也不例外。吳書瑞告訴新京報記者,他之前在一家建筑行業(yè)的國企工作,因仿古建筑的社會需求量增加,公司業(yè)務轉變?yōu)榉鹿沤ㄖ牟世L?!胺鹿沤ㄖ桨冈O計起來簡單,工序少,使用化工顏料,利潤也大,但這不是我當初學習古建修復的初衷。”
就這樣,吳書瑞放棄了享受高薪待遇的國企工作,毅然決然地選擇了一家初創(chuàng)型私企,投身于古建修復工作當中?!艾F在我們的公司業(yè)務有園林和建筑兩大塊,其中建筑又分仿古建筑建設和古建修復兩塊?!眳菚鹫f,他們所接的每一個古建修復訂單都沒有利潤,也不是為了賺錢,目前公司依靠仿古和園林等業(yè)務營收,但是古建修復仍是公司的主營業(yè)務。
吳書瑞介紹,古建修復成本高,其最大的價值與意義就是讓生活在現代的人們更了解歷史,讓傳統(tǒng)文化得到更廣泛的傳承。
“在常人看來,我們所做的古建修復只是拿起筆刷在古建筑上彩繪,但實際上遠遠不止這些。”吳書瑞說,干古建修復就是一個雜家,從實地勘查,到查閱歷史資料、設計修復方案、尋找礦石、研磨顏料到最后一層一層上色,整個過程需要20余道工序。
古建修復刷化工顏料讓人痛心
吳書瑞說,這些年奔走于全國各地從事古建修復工作,每當看到古建被刷上化工顏料,紋飾被改變都會覺得特別的痛心?!盎ゎ伭媳阋?,隨意畫紋飾不用考究歷史,利潤就大,但這樣就失去了復原古建的意義與價值。”
新京報記者在與吳書瑞交流過程中,“規(guī)制”是他使用頻率最高的一個詞匯?!拔奈镄迯途偷冒凑赵瓉淼囊?guī)制走”,吳書瑞說,“宋代有宋代的,清代有清代的;不同等級的建筑用什么樣的比例、圖案,都規(guī)定好了?!?/p>
“不破壞文物的歷史信息,把人為干擾降到最低”,吳書瑞說,這是古建修復必須要遵從的原則。只有按照原來的規(guī)制,才能讓更多的古建筑穿越歷史的塵封,重新煥發(fā)出奪目的光彩。
新京報記者注意到,在吳書瑞工作室的四壁,掛滿了各式彩畫小樣,這些小樣都是按照原規(guī)制、原比例縮制的,一放大就是施工圖?!昂铜t彩畫是清代等級最高的彩畫,規(guī)制高,做工精致,工藝繁瑣。從入手到熟練掌握各個工序,至少需要10年?!?/p>
目前,故宮養(yǎng)心殿是吳書瑞負責的古建修復工作之一。吳書瑞介紹,由于故宮保護較好,其修復工作主要是研究性修復,取樣原始顏料化驗成分,剖析繪畫層次,記錄紋飾圖案?!鞍炎钫鎸嵉墓沤ㄔ惨约袄L畫步驟記錄下來,就是對歷史、對古建最大的尊敬?!?/p>
在吳書瑞的技術要求中,按照傳統(tǒng)規(guī)制傳統(tǒng)工序走是必須的,不能有半點偷工減料。故宮里大量運用的和璽彩畫,單單一個小樣制作就需要一個月。從現場勘查、揣摩圖樣,到制作圖譜、瀝粉貼金,沒有深厚的文化積累、非凡的手工技藝、超出常人的體力和毅力,很難有所造詣。
“比如說,一些工程施工單位為了節(jié)省成本,會使用金色顏料在古建筑上涂畫,沒有亮光。但我們均使用金箔貼金,出來的效果發(fā)亮,有古代建筑應有的大氣?!?/p>
吳書瑞說,之所以不用化工顏料,是因為化工顏料畫不出古建繪畫的細膩,經歷風吹日曬褪色快,而礦石研磨的顏料至少可以達到五六十年不褪色。
讓傳統(tǒng)古風與文化走進千家萬戶
除了奔走于全國各地修復古建,近年來吳書瑞還在探索嘗試過程當中,讓傳統(tǒng)建筑彩畫藝術,原汁原味地從皇家園林走入千家萬戶。
他通過研磨古建繪畫所用的天然礦物質顏料,用在“金韻葫蘆”的創(chuàng)作中,給葫蘆賦予時代文化氣息,讓古建與傳統(tǒng)文化深入到下一代人心間。
2016年,吳書瑞的“金韻葫蘆”在北京國際文創(chuàng)產業(yè)博覽會上獲得“最佳展示獎”。他所領銜的古建筑彩畫技師團隊被評為“大興區(qū)吳書瑞首席技師工作室”。
據吳書瑞介紹,目前北京有古建修復資質的公司一共有20余家,但真正使用傳統(tǒng)技藝進行古建修復的只有10家左右。如今做古建修復成本高,業(yè)內從業(yè)人員大部分已跳槽到新建仿古行業(yè)當中,國內目前缺口較大?!拔抑詮男陆ǚ鹿爬L畫當中跳槽到古建修復當中只是興趣愛好所在,真心希望留住古風、古建,把傳統(tǒng)文化傳承下去?!?/p>
如今吳書瑞年齡越來越大,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帶徒傳藝,“把傳統(tǒng)文化和老祖宗的手藝傳下去”。吳書瑞說,當今社會快餐文化盛行,為了讓老祖宗的手藝能為大眾隨時欣賞,在“金韻葫蘆”等作品上,他刻意創(chuàng)新潛心移植,但在“規(guī)制”上,他始終不越雷池一步。
本版采寫 新京報記者 劉名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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