抑郁癥患者背后的“燃燈者”
抑郁癥患者背后涌現(xiàn)越來越多的支持者,來自患者或家屬以及專業(yè)從業(yè)者
28歲的演員尚于博人生最后一個決定,是從樓頂一躍而下。站在樓頂時,他跟好友通了一個電話。他說他在觀景,眼前一片很美的景色。粉絲們議論紛紛的時候,媽媽毛愛珍焦急地想要對全世界解釋,我的孩子是病了,是不由自己決定地病了。
一年后的同一天,中國首家關注精神健康和抑郁癥防治宣傳的基金會成立,創(chuàng)始人正是毛愛珍。在國內(nèi),精神心理領域醫(yī)療端和資訊端的供給仍處于早期階段,社群求生通道閉塞,這是任可的判斷。走出抑郁癥的“小黑屋”后,她創(chuàng)立了已有6萬抑郁癥患者和家屬的線上社群。
10月10日是精神衛(wèi)生日。據(jù)世界衛(wèi)生組織統(tǒng)計,目前世界范圍內(nèi)預計有超過3億人飽受抑郁癥的困擾。據(jù)估算,2019年,中國泛抑郁人數(shù)超過9500萬人。在每年約有100萬人自殺的龐大患者群體背后,如今已涌現(xiàn)出越來越多的支持者。這些為小黑屋點燃燈火的人,有的是抑郁癥患者或家屬,有的是專業(yè)的從業(yè)者。
這是一種比身體疾病更易沾染“恥感”的疾病。在中國,只有不到10%的患者接受了相關的藥物治療。萌生過自殺念頭的任可,不能忍受抑郁癥成為“死亡”的緣由;她社群里的患者,為了到醫(yī)院取藥,對單位編造出痛經(jīng)、拔智齒、為家里的貓做絕育等眾多理由。
毛愛珍一直記得一個畫面:去世兩年前,尚于博第一次在去往片場的車里,對媽媽提及自己“可能”患了抑郁癥。隨即他趕快說,已經(jīng)吃了藥,好了。他彎起眼睛,對媽媽笑。
朋友
在那段無法描述的絕望日子里,是她的朋友抓住了她。告別“重度抑郁”的確診單后,任可建立了6萬抑郁癥患者和家屬的線上社群。
任可覺得自己痊愈了,并且兩年沒有復發(fā)。
如今她手機里有上百個微信群,無數(shù)消息不時涌入。有人“曬”出自己的診斷證明,有人展示正在吃的藥物,有人咨詢藥物的副作用,有人糾結(jié)下次去醫(yī)院取藥要想什么借口向單位請假。
“抑郁研究所”是一個擁有大約6萬抑郁癥患者和家屬的線上社群。兩年前,任可以“所長任有病”的身份,建立了這個交流互助平臺,主要議題包括日常用藥、互助交流、線上陪伴等。
“抱團取暖,相互治愈”是平臺的初創(chuàng)希望。這曾經(jīng)是任可很需要的。2017年,任可拿到了北京安定醫(yī)院“重度抑郁癥和嚴重自殺傾向”的確診單。她形容像被一桶黑油漆,從頭到腳淋透。
每天手里如握著一塊燒紅的炭,卻無法扔掉。任可幾乎沒有辦法開啟新一天的任何事情,呼吸、喝水、穿衣服都讓她感到負累;不敢辭職,努力扮演朋友圈里得體的成年人。
確診后的春節(jié)團圓飯,她無法自抑地流下淚水?!拔覜]有你這樣的女兒?!备赣H看到了確診單,指著任可說。
“如果不能跳樓的話,要窗戶有什么用?”她常常想起美劇《梅爾羅斯》里面的這句話??墒窍啾纫蛑囟纫钟舭Y而自殺,任可更希望經(jīng)歷車禍,或是在出差的飛機上遭遇失事,似乎這些才是“體面”的離開方式。
任可說,在那段無法描述的絕望日子里,是她的朋友抓住了她,她如同感受到了社會支持的“網(wǎng)”。兩年前,她開始著手建立線上社群。她的抑郁日記在病友群里被反復轉(zhuǎn)發(fā),她想讓病友知道有哪些出口和方式是可以嘗試的,期待自己一手組建的“網(wǎng)”,能兜住更多的人。
兒子離世后,“幫助更多人”也同樣成了毛愛珍的責任。
尚于博的手機里存著一條短信。2011年,尚于博為一位塵肺病人捐贈衣物,并在箱子里藏了兩千塊錢,寄出去后他給經(jīng)紀人彭珊發(fā)短信說,“幫到趙文海我很開心,以后凡是有這樣的信息,你轉(zhuǎn)給我,我要幫助更多的人?!?/p>
毛愛珍說,孩子的離開,提醒她關注這個龐大卻不被人關注的群體。這或許是她這輩子的使命。
媽媽
兒子去世一年后。毛愛珍創(chuàng)立了全國首個普及抑郁癥知識相關的基金會。那一天兒子來到夢里緊緊抱住她,似乎在感謝她做的一切。
尚于博去世后,媽媽毛愛珍才發(fā)現(xiàn)兒子擁有另一條不為人知的時間線。
2011年7月中旬,新戲殺青的尚于博帶父母到歐洲旅行。在瑞士爬山時,尚于博在前面唱著歌,轉(zhuǎn)身看著幸福的父母,歪頭開玩笑,“我有那么好嗎?”
9月30日,和父母一同到北京昌平郊游,尚于博拍了很多野生游魚的活潑照片。
10月2日上午,尚于博到西寧參加川藏自駕游,飛機落地媽媽毛愛珍收到短信:放心,已到西寧,我愛你!
10月23日中午,尚于博跟毛愛珍說,有3部戲找他拍,但他拿不定主意,母子倆反復討論,最后還是抓鬮做了決定。
10月24日下午,毛愛珍開車送兒子到電視劇《瑤山大剿匪》首映發(fā)布會,臨分別,捋了捋兒子額前的頭發(fā),目送他走進演播廳。
10月25日中午,尚于博站在了樓頂,跟好友的電話里他說,“我在觀景,我看到一片很美的景色?!?/p>
毛愛珍后來才看到2009年尚于博的病歷?!敖粋€月睡不著覺,情緒焦慮,有抑郁狀態(tài)”。拍戲時總犯困、記不清臺詞、注意力難以集中。藥物副作用開始出現(xiàn),鏡頭里自己的臉越來越浮腫。
他開車去機場,途中一度迷路,甚至開進了玉米地里。
帶父母歐洲旅行前,尚于博抑郁癥復發(fā),此后四個月不斷加劇。
9月20日,尚于博本應到經(jīng)紀人彭珊家里參加派對,卻拐到另一個小區(qū),上了頂層。突然清醒后怕,卻怕父母擔心,對這事只字未提。
10月初與好友自駕西寧游,在青海貴德的溫泉里,尚于博躁郁癥發(fā)作,開心得哈哈大笑,大喊“我好了!我好了!”。
10月23日,兒子來找毛愛珍決定選擇哪一部新戲合作,那時他已經(jīng)重度癥狀發(fā)作,無法做出任何決定。
10月25日,28歲的尚于博做了人生的最后一個決定。
媽媽創(chuàng)業(yè)的時間線,從一年后開始。
2012年10月25日,尚于博去世一周年,中國首家關注精神健康和抑郁癥防治宣傳的基金會——北京尚善公益基金會成立,毛愛珍擔任理事長。那天,兒子來到夢里,緊緊抱住她,似乎在感謝她所做的一切。
毛愛珍遇見了很多同伴。
2014年參與拍攝時,毛愛珍遇見了經(jīng)受過重度抑郁癥折磨的張進。作為媒體工作者,張進將自己的治病經(jīng)歷寫成《渡過》幾部書,并組織成立了患者互助組織。第二年,看過報道的杭州抑郁癥患者母親愛咪在一次活動上來主動認識,并在此后發(fā)起“郁金香陽光會”,幫助更多患者走出困境。
毛愛珍看來,目前抑郁癥還存在知曉率低、就診率低的問題,要不斷加強抑郁癥知識的宣傳。
據(jù)世界衛(wèi)生組織(WHO)統(tǒng)計,全球預計有超過3億人飽受抑郁癥困擾。2019年,中國泛抑郁人數(shù)超過9500萬人,成為心理健康問題“重災區(qū)”之一。
近年來,公眾對抑郁癥的關注提高很多。任可看到,網(wǎng)抑云、喪文化、社交恐懼等常常出現(xiàn)在微博超話、豆瓣小組里,有人會在評論區(qū)“challenge”:你真的抑郁嗎?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怎么一到晚上就抑郁?
前兩年,我國最早的公立精神專科醫(yī)院——北京安定醫(yī)院日門診量為2000,如今已突破了5000,抑郁癥的號源供不應求,哪怕是普通號,放出不久也會被橫掃一空。
醫(yī)者
沙莎從不覺得自己的患者危險,病房里最高頻率的一句話是,“你能不能陪我待一會兒?”然而治療者也會悲傷、難過、恐懼,他們也要避免“卷入”。
這是一種相當難解,又容易沾染“恥感”的疾病。在安定醫(yī)院當了15年精神科醫(yī)生,執(zhí)業(yè)時間越長,沙莎越為抑郁癥的復雜感到驚奇。
作為抑郁癥治療中心的病房主任,沙莎接觸過各種各樣的抑郁癥患者,有深陷焦慮、試圖與孩子一同自殺的新手媽媽,有興趣淡漠、閉門三年不出的青年男性,也有頻繁自我傷害的少女,長期失眠、情緒失控的媒體工作者。
心理學大體可分為兩個領域,精神科醫(yī)生負責診斷、開具處方、住院治療等,心理治療師則傾向于心理咨詢、情緒疏導、精神分析等。前者專注癥狀,后者則關注患者的經(jīng)歷與感受。復雜病例從兩個視角共同推進,有時能更快找到最優(yōu)解。
沙莎兼具了雙重身份。有時她是精神科醫(yī)生,為患者下診斷、開處方、提供住院治療;有時是心理治療師,傾聽來訪者的創(chuàng)傷,幫助他們分析和理解自己的動機與人格。
她發(fā)現(xiàn),往往知曉和接受自己患有精神疾病,愿意前往醫(yī)院就診的患者,都能獲得有效的治療,媽媽回歸平靜,孩子接受奶瓶,青年人重拾正常的工作能力。但還有更多人因缺乏知識或忌憚外界的異樣眼光,無法尋求醫(yī)療支持。
當外界以異樣的眼光看待抑郁癥,抑郁患者也很難以平常心對待自己的疾病。沙莎曾作為心理學專家參加一期節(jié)目錄制。節(jié)目開始前有人笑著問她,抑郁癥患者天天想著自殺,你和他們待一塊不難受嗎?我就很健康,可我身邊有人特別想死,他們太瘋狂了。
她忍了一下,沒忍住,說,您大概對抑郁有誤解,抑郁不等同于瘋狂自殺。
類似的問題沙莎被問過無數(shù)次。她會試圖解釋,構(gòu)成抑郁的不是極端行為,而是各種復雜的癥狀。
大多數(shù)時間沙莎都待在封閉病房中,管理六十多位抑郁及雙相情感障礙等心境障礙患者。對于精神科封閉病房,外界充滿緊張、危險、瘋狂的遐想,而在她眼中,這里住著的是一群無時無刻不在承受疾病折磨的人。她說,我從不覺得我的患者危險,相反他們非常痛苦,是很脆弱的。
她經(jīng)常要處理病情急性發(fā)作的情況。當痛苦無法緩解時,患者會吞藥、撞墻、通過一切手段自傷,她要在極短的時間內(nèi)通過藥物治療等手段讓患者回歸平靜。但哪怕是急病發(fā)作,患者試圖傷害的也多是自己、而非他人。
更多時候,患者表現(xiàn)出的是無助。在焦慮、害怕、忍不住想死的念頭涌來時,沙莎的病房里最常出現(xiàn)的一句話是,“你能不能陪我待一會兒?”
做心理治療,會不會成為一個情緒垃圾桶,被過載的負面信息傷害?北京回龍觀醫(yī)院的心理治療師李玖菊,經(jīng)歷過許多次這樣的提問。在她看來,心理治療師也會有悲傷、難過、恐懼,尤其是不夠成熟的年輕治療師,總避免不了經(jīng)歷被來訪者“卷入”的情形,所以心理治療師需要專業(yè)的訓練,理論培訓,做個人分析,案例督導等。
李玖菊剛剛從業(yè)時,有一次失敗的心理治療經(jīng)歷。一位年輕小伙為了接受更好教育,從小被寄養(yǎng)在北京的親戚家。心理治療一開始很順利,突然,他請求李玖菊摸一摸自己的頭。
李玖菊感受到了冒犯,她拒絕了,治療停止。小伙子離開治療室便摔碎了窗臺上的一個花盆,嘗試用碎片自殺,未遂,血流了一地。
李玖菊申請了督導。督導師問她,他的要求是出于什么?你的聯(lián)想是什么?通過分析后,她意識到,當時的對方,退行到一個渴求母愛的幼童,而不是一個提出了性化要求的成年男性。
從業(yè)多年后,李玖菊感受到,這份工作讓她能夠理解很多行為和情緒背后的原因。以前,身邊人的負面情緒會影響到她,現(xiàn)在,她可以平和地理解,冷靜地幫助對方接受和消化情緒。
孩子
有時李玖菊嘗試將年輕的患者從原生家庭中“抽離”出來,代替他們無法正確扮演好角色的父母,提供一段安全的依賴關系,這種特殊關系最長持續(xù)了13年。
李玖菊覺得心理治療像一個安全屋,里面放著一面鏡子。
在她的“安全屋”里不斷來去的,多數(shù)是癥狀各異的抑郁癥青少年。強迫、厭學、抑郁、厭食、成癮、自傷、自殺……她一天要接待五六位訪客,工作日程以分鐘來排期。
李玖菊接診過很多青少年,他們備受精神心理問題折磨?!八麄兊囊钟粝褚环N無聲的吶喊,背后隱藏著被看見、被接受、被愛的渴求?!?/p>
低齡化是近年抑郁癥發(fā)病的明顯趨勢。在任可的手機里,就有十余個“休學群”,都是因為抑郁癥暫時休學的孩子,覆蓋了小學到大學、少年至青年所有學齡和年齡段,休學時間從幾個月到整年,她還單獨為家長建了群。
沙莎有一位13歲患者秦月月(化名),從小學習競技游泳,老師對她極為嚴厲,她內(nèi)心壓抑了許多憤怒和不滿。她嘗試過吞藥、吞各種物體、跳樓自殺,以此“攻擊”外界,從周圍驚慌的反饋中尋找快感。同病房有小姑娘出院,她還會裝作關心地用語言傷害對方,“你不怕出院后他們會看不起你、欺負你嗎?”
醫(yī)護們花時間切斷她從“攻擊性”中獲取快感的回路;告訴她規(guī)則,什么不被允許、什么會被限制、什么能得到鼓勵。三個月治療后,秦月月不再試圖操控和撒謊,會向沙莎坦白自己偷偷吞了東西。出院時,她在留給病房的寄語上寫道:要敢于說真話,即使可能不好聽。
在李玖菊看來,應對青少年抑郁,光靠醫(yī)療手段還遠遠不夠。
有時候,患者需要從個人治療拓展到家庭治療。還有時候,李玖菊會嘗試將年輕的患者從原生家庭中“抽離”出來,甚至代替他們無法正確扮演好角色的父母,提供一段安全的依賴關系。她經(jīng)歷的這種特殊關系,最長持續(xù)了13年。
13年中,李玖菊多次嘗試和患者林紅(化名)的母親談話。林紅是李玖菊從業(yè)以來接觸的第一個抑郁癥患者。她在一個破碎的家庭中長大,母親將夫妻離異的原因歸結(jié)為女兒的降生。四五歲時,有一次,母親跪在她身前,一邊斥責林紅帶來悲劇,一邊給她磕頭。
每當接受心理治療,林紅的狀態(tài)就會好轉(zhuǎn),但回到原本的家庭環(huán)境中,抑郁又會復發(fā)。林紅的母親不同意一起接受治療,李玖菊就利用談話,引導她意識到自己的動機和情緒,幫助她自我察覺和療愈。
十多年過去,母女倆的情況都有所好轉(zhuǎn)。這場漫長的心理治療“長跑”持續(xù)至今,林紅已有一年不再向李玖菊尋求幫助。
去年起,李玖菊開始參與到北京市婦幼保健協(xié)會的兒童心理早期發(fā)展的工作中,幫助北京各區(qū)婦幼保健院兒童心理疾病的預防,早期識別和干預更加規(guī)范化。她希望在不久的將來,當孩子還是胎兒,父母們就可以在婦幼保健院的心理健康中心學習如何支持、互動、理解,建立健全的親子關系,幫助越來越多的孩子能在更加健康的家庭環(huán)境中長大。
另一個現(xiàn)象也令李玖菊欣慰。近幾年短期的心理治療在不斷增加,越來越多輕癥或未達到疾病程度的青少年前來求助,外界對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重視程度,有了明顯的提升。
希望
“希望人們能像接受感冒一樣接受抑郁”,有一天再也不會有抑郁癥患者因為病恥感,而結(jié)束自己的生命。
毛愛珍今年65歲了。兒子離世第9個年頭,致力于抑郁癥防治知識宣傳的第8年。她覺得自己的工作已經(jīng)看到了曙光。
今年9月,國家衛(wèi)生健康委辦公廳發(fā)布了《探索抑郁癥防治特色服務工作方案》,確定試點地區(qū)到2022年,公眾對抑郁癥防治知識知曉率達80%,抑郁癥就診率提升50%,治療率提高30%,非精神??漆t(yī)院醫(yī)師對抑郁癥識別率提升50%。
這意味著,更多抑郁癥患者能夠被“認出”,及早接受專業(yè)的治療。
作為專業(yè)醫(yī)師,沙莎并不認為外界需要對抑郁癥有專業(yè)程度的掌握,但她覺得有時候人們需要再多一點“實用”的知識。她接診過一位從事媒體行業(yè)的抑郁患者。她的癥狀看似并不典型,表現(xiàn)為記憶力減退、反應力下降、注意力不集中,身體機能的變化,令她無法正常完成工作,沙莎為她開了藥,很快,她回歸了正常的工作狀態(tài)。
不久后,這位患者領來一個同事,對方的表現(xiàn)是長期失眠,經(jīng)常一夜只能睡兩個小時,由此帶來精神萎靡、脾氣暴躁,影響到家庭關系。沙莎問診發(fā)現(xiàn),后者的抑郁程度比前者還要深,給予用藥治療后,也獲得了明顯好轉(zhuǎn)。
“現(xiàn)代人工作的強度大,長期忍受壓力,反而容易將不良的身體和精神狀態(tài)視為尋常,很多人不會聯(lián)想到抑郁癥。”沙莎說。有研究表明,即便近年來抑郁就診率升高,絕大多數(shù)患者仍未獲得醫(yī)療幫助,公眾對其的認知程度仍待提高。
沙莎最想看到的是,有一天人們能像接受感冒一樣接受抑郁,像包容軀體疾病患者一樣善待抑郁癥患者。在自己情緒出現(xiàn)問題時,愿意尋求精神科醫(yī)生的評估和心理治療師的陪伴?!白屵@種‘高級配置’,變成觸手可及的‘基礎配置’?!?/p>
任可越來越意識到,抑郁就像是情緒流感,它會傳染也會流動,像感冒或者過敏一樣,它一定會出現(xiàn)在我們的生命里,我們要學會去接納抑郁情緒,要防止從情緒發(fā)展成疾病。
任可懷抱著一個希望。穿越時間,站在未來的5年、10年甚至20年,她能在某一個場合,跟大家做一個分享。她會說,你們知道嗎?10年前我們還會因為抑郁癥而有病恥感,很多患者甚至會選擇結(jié)束自己的生命,現(xiàn)在再也沒有這種事了。(記者 戴軒 姜慧梓 馬瑾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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